南京各大医院“鱼精蛋白”纷纷告急；记者探究“独门解药”断档背后的深层次原因

  北京紧缺、上海紧缺、广州紧缺……鱼精蛋白，一种心脏手术必需的药品，这两天几乎引起了全国医疗机构的注意——因为这种药品严重缺乏，已经有很多医院被迫停止了心脏手术。记者昨日从南京多家医院了解到，这种独门救命药在南京各大医院供应紧张，一些三甲医院已无储备，靠医生四处“借药”，而相对有所准备的医院储备也不足一个月。一旦厂家后续供应不上，很多医院也将面临手术停摆的风险。

  鱼精蛋白到底是什么药？每支售价仅十几元的鱼精蛋白注射液，为何弄得全国紧张，难道就无另外的药物可以替代吗？

  “它无法替代。”昨天，东南大学附属中大医院副院长、心胸外科专家刘志勇教授和记者说，这种鱼精蛋白注射液，是从鱼类新鲜成熟的中提取的一种碱性蛋白质的硫酸盐，是心脏手术中的必用药，且无其他药品可替代。因为心脏手术结束时，要用鱼精蛋白，这样病人的血液才能凝固，才能结束手术；否则出血就不止，其重要性不言而喻。“可以说，有心胸外科手术就有鱼精蛋白，这种老药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了。”

  “这样一种无法替代的‘救命药’居然要停产，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！”南京一名心胸外科医生在接受记者正常采访时激动地说，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，一旦真“断档”，绝对要命。

  在全国多城市出现鱼精蛋白紧缺的情况下，南京情况到底如何呢？记者昨日采访南京各大医院了解到，一些三甲医院都已无了库存。

  东南大学附属中大医院刘志勇副院长和记者说，昨天凌晨送来一名心内膜炎病人，有必要进行急诊心脏手术，“鱼精蛋白药剂科只有4支，按病人体重计算需要至少7支，医生连夜到迈皋桥一家医院借了4支救急。”

  南京市儿童医院副院长莫绪明和记者说，他们的情况稍微好点。因为从4月份开始供货就很紧张，所以他们有意识地多储备了一些，所以还能撑一段时间。莫绪明介绍说，儿童医院是全省心脏手术量最多的医院，现在平均每天要做6到8台心脏手术，最多一天要做10台，“就算是节省着用，只能维持不到一个月。”

  莫绪明叹息说，现在天气凉快了，来排队做心脏手术的患儿也慢慢变得多。“对于那些择期手术的孩子，我们都无法和家长说，手术到底能不能做了。”

  “你问我能撑多久，我不知道，可能就一个礼拜。”南京市第一医院副院长、心外科主任陈鑫教授和记者说，该院心脏外科的手术量比较大，每天平均要开5台，平均每个病人大约需要5支鱼精蛋白。现在全部需要到外面去借，可能一周后就会因为找不到鱼精蛋白而停止手术，这简直不敢想象。

  鼓楼医院心胸外科主任王东进教授和记者说，医院之前四处收集，储备了一些，但是按现在的手术量也只能维持一个月。

  着急的不单单是医院。昨天，记者通过调查了解到，在省医药公司、南京市医药公司，该药也已告罄，正派人四处找药。

  省医药公司此前在接受各个媒体采访时表示，他们与偏远省份联系调拨，但回答都是无多余存货。“医药公司昨天还跟我们说，每家医院只能供4支。”

  一位心胸外科医生和记者说，4支是什么概念啊？每支药50毫克，4支只有200毫克，但正常一个60公斤体重的病人就需要300毫克。“我们医院的心脏手术还算少，听说有的城市，大医院做手术需要病人自带鱼精蛋白。”

  没有药，但是要救命，怎么办？记者通过调查了解到，目前各家医院用药都是医生通过私人关系，到下面二级医院，或者到有合作伙伴关系的医院去收集来，甚至有的医院需要病人自己找来。

  一位专家和记者说，一般来说，三线城市的医院心脏手术量相对少些，所以库存没那么紧张。但是鱼精蛋白不单单是用于心脏手术，比如还用于透析病人，在紧急抢救时也会少量使用。况且现在供货这么紧张，一些医院即使有库存也留着自己备用，所以并不是非常好收集。

  过去还有进口药，但国家近几年对于蛋白制品管理严格，所以进口蛋白制品也买不到了。那么能不能从海外带些进口药物呢？南京一位医生和记者说，他们原先也想过托国外的朋友带一点过来，但是海关那里通不过。

  作为全国唯一的鱼精蛋白生产厂商，上海第一生化药业有限公司此前在接受各个媒体采访时解释，鱼精蛋白的原料有季节性，且由于海洋污染，确实存在供货紧张的情况，但目前该公司还没有彻底停产。

  然而记者昨日在采访的过程中却了解到，专家们都认为，原材料供应不足并不是“断档”最重要的原因。“这种药使用已有多年，从未出现过这样大规模的供应紧张的问题。”一位业内人士和记者说，鱼精蛋白除了用于医疗，工业上还可作为防腐剂材料，相比较工业对于这种原材料的需求肯定要比医疗大，而医疗上首先应该是优先保证供应。

  尽管药企一直称断货是原料不足导致的，但业内人士分析，最大有可能造成“断档”的原因是药便宜，企业无利可图。

  一位医生和记者说，有心胸外科手术就有鱼精蛋白，他印象中有十几年没怎么涨价了，“现在物价这么高，企业肯定已无什么利润了。”

  “每支鱼精蛋白，医药公司卖给医院是9元左右，而医院卖给病人10多元。这个药十几年的政府定价都没有变动过。”一位业内人士说，全国一年也就30多万台心脏病手术，所以这个药的绝对用量不算大。对于药厂来说，用量上不去，还要算上物流等成本，划算吗？当生产这种药品的利润很低或者没有利润空间时，自然会选择停产。同样道理，你会发现，市面上一些药效很稳定的老药也在渐渐淡出。只不过其他的老药消失了，还有替代品，所以你觉察不出来。但是鱼精蛋白生产的企业很少，又没有替代品，所以一旦停产就会造成非常大的影响。“当然也有一定的可能是企业主动限制货源，从而倒逼提高价格。”不过这位专家也表示，目前这些都只是猜想而已。

  在采访中，记者惊讶地了解到，目前我国只有三家医药企业获得了生产鱼精蛋白这种药品的批文。但另外两家早已因为其他原因停产了，目前只有上海一家尚在生产——南京各医院使用的都是上海的这家企业生产的。

  “过去我们还用过珠海生产的，我印象中还有好几家企业生产过鱼精蛋白注射液，现在只有上海一家生产了。”采访中，一名心胸外科主任医师说，没利润，生产鱼精蛋白这种药的企业越来越少了。

  对于此现状，也有业内人士分析说，只有一家公司供货，形成了“孤儿药”，一旦停产，势必就会使得这种药消失，会造成一些负面效应。

  昨晚，就在记者正常采访即将结束时，又得到一个消息：目前拥有鱼精蛋白生产批文的三家企业中，除上海的厂家外，北京悦康药业集团已在药监部门的协调下开始生产，但是目前只供应北京地区的医院。(本报记者 于丹丹)

  对于紧缺的现实，南京医院的专家纷纷呼吁，政府利用行政手段督促公司制作和调配。“已经几个月下来了，这种短缺的情况始终没缓解，其实是很不应该的。不能因为一支10块钱的药物缺货就停下手术，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！” 一位外科专家这样认为，对这种的企业行为，政府有关部门应当及时监控，一经发现减产要及时干预。

  同时，有关人士也指出，这么多年下来，鱼精蛋白的价格却和当初一模一样，企业的苦衷也是能够理解的。完全让市场这只无形的手去调节药品生产是不够的，一些特殊的药物，应当保证给药品生产企业合理的利润，让他们有持续生产的积极性。国家在遏制药价虚高的同时，对一些关系民生、价格低的药品必须有所保护，不然的话，“可能会出现更多的类似老药面临减产甚至停产消失。” 本报记者 于丹丹

  记者13日从上海食品药品监督管理部门了解到，上海市相关企业已加大力度组织生产，9万支鱼精蛋白注射液月底即可投放市场。

  上海食品药品监管部门表示，经过排查，上海第一生化药业有限公司现有“硫酸鱼精蛋白注射液”库存近3万支，最新生产下线万支注射液经过检测后，预计9月底就能投放全国市场。

  该公司相关负责这个的人说，由于原料供应比较紧张，“硫酸鱼精蛋白注射液”的生产一度受一定的影响，但企业没有停产。目前，上海主要医疗机构的“硫酸鱼精蛋白注射液”的库存和供应情况基本正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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